宫一

每天开坑的我,无所畏惧↘ ↙

伊甸园(亚梅篇)

注意!注意!本文为马克吐温叔原创!本人只是对其稍加改动!有兴趣者可以搜亚当夏娃日记看马克叔原文。

之前问梗,点锤盾和亚梅的诸位差不多,就准备各写一篇。

Arthur的日记  
星期一   
有只长毛的动物老是在我身边闲荡,或在身后跟踪着我。我可不喜欢这样,因为我习惯独来独往,我希望它能同其他动物待在一起。  
  今天天色阴沉,东风从远方吹过来。看样子,我们也许会遇到一阵倾盆大雨。  
  “我们”?我是从哪儿学来这个词的?  
  啊,对了, 这是那只新动物的口头禅嘛。    星期二   
最近我开始研究大瀑布,因为我觉得大瀑布的景象非常壮观。那只新动物把它称为“尼加拉瓜瀑布”。为什么呢?我不知道。也许只是因为它看起来像“尼加拉瓜瀑布”吧。这个答案一点儿也不合逻辑,简直太不负责任了。   
而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替任何事物命名。那个新动物总是在我开口之前就说出了新看见的东西的名称,我想抗议都来不及。每次我问它这么命名的原因,它总是用这样一种口吻说:“因为那东西看起 来就像这个样子嘛!”   
譬如说渡渡鸟吧。刚一瞥见那东西它就说:“那看起来像是渡渡鸟。”毫无疑问,从此以后,它就永远被称为渡渡鸟了。当然,如果真的要认真和这只动物“抬杠”的话,我也会精疲力竭。再说, 这一点儿好处也没有。   
渡渡鸟就是渡渡鸟的样子,它不会像我,我也不会像它。这就是宇宙的定律。  
星期三   
今天,我为自己建造了一个避雨和藏身之处,可是我却没办法安安静静地拥有它,因为那只动物竟然侵入了我的领地。当我试图把这家伙赶出去时,它头部平时用来观看的两个孔里竟流出水来,它用手背把水拭去,接着又发出就像其他动物在悲哀时所发出的那种声音。   
我真希望它不要说话,因为它总是说个不停。听起来好像我很喜欢诽谤这只可怜的动物似的,其实,我一点儿也没有这个意思。我以前从未听见过人的声音,任何新鲜而陌生的声音传到这梦幻般寂 静的肃穆之地都显得刺耳和不真实。更糟糕的是,这个新的声音却离我那么近,它简直就在我的肩头,在我的耳畔, 一会儿响在这边,一会儿又响在那边, 简直是无孔不入,防不胜防。   
星期五   
虽然我尽了一切努力,但它的命名游戏仍在不知不觉地进行,而且越来越热衷,我拿它没有一点儿办法。本来,我想把我居住的这个地方叫做“伊甸园”,我也一直这么称呼它。可是那只新动物说 ,这个地方只有一些树木岩石之类,一点儿也称不上是“园地”,顶多像是公园而已。   
于是,它没跟我商量一下就擅自把这个地方称为“尼加拉瓜瀑布公园”,还立了一块牌子:请勿践踏草坪。   
这真是太无礼了,我的伊甸园已经不是以前的伊甸园了,我的生活失去了往日的欢乐。   
星期六   
它吃了太多的水果,这样下去我们的果子一定不够吃。我又用了“我们”——那是它常常用的词。可是,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也说得很顺口了,大概是耳濡目染的结果。   
今天早上雾很浓。浓雾弥漫的时候,我就不会出去,可是那只新动物无论什么天气都会外出, 风雨无阻, 然后再踩着满脚的污泥回来,继续唠叨个不停。   
唉,以前这里是那么安静,那么愉快。   
星期日   
这个星期终于结束了。   
现在,日子真的越来越不好过了。我特地选了这个十一月的星期日好好休息。在这个星期里,我已经苦苦煎熬了六天。   
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,我发现那只新动物正在向那棵禁树掷土块,企图打下树上的苹果。
星期一   
那个新动物说,它的名字叫夏娃。反正无所谓,我也没有理由反对。它说如果我想要它来,就喊那个名字。   
那个名字显然引起了我的重视,那确实是一个美妙的字眼,值得重视。这家伙还说它不是什么家伙,而是“她”。   
我不这么认为。其实,不管“它”或“他”都与我无关,只要“他”离我远远的,不要听到“他”的唠叨就好了。那个新动物说,它的名字叫Merlin。   
星期二   
后来,他又用讨厌的名称和刺眼的标牌把整个领地弄得乱七八糟:   
“此路通往怀尼池”。  
“此路通往上帝岛”。   
“此路通往风向湖”。   
他说,倘若有游客,这个公园将会成为一个整洁的避暑胜地——他的又一发明——“避暑胜地”,只是一个称呼,一点儿意义也没有。   
“避暑胜地”到底是什么?不过,我最好还是别问他,他不会对我解释清楚的。   
星期五   
他开始恳求我不要越过瀑布。奇怪,到底有什么危险呢?   
他说,那会使他浑身战栗。   
我常说我喜欢越过这个瀑布,我还很喜欢那种颠簸、激动和凉爽的感觉,我认为瀑布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穿越,此外我看不出它们还有什么别的用途。也许它的存在还有其他重要的目的吧!   
他说,瀑布完全是为了点缀风景而存在的,犀牛和乳齿象也是一样。   
但是我还是坐在木桶里去穿越这个瀑布,他当然不太高兴。后来,我就用无花果的叶子当游泳衣游过去。结果,游到一半,我的游泳衣就四分五裂了。    他为此而无休无止地抱怨我太放肆。我在这儿太不自由,我需要换一个地方。   
星期六   
上个星期二晚上,我偷偷溜了出来,在外面流浪了两天,然后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搭起了另一个栖身之处。我小心翼翼地把我的脚印擦掉。可是,他还是靠我们平常饲养的狼来追踪我的下落,并很快 找到了我。    他一出现,又发出那种可怜的声音,那两个用来观看的小孔里又流出水来。我只好答应跟他回去,不过,我想只要有机会,我还是要逃之夭夭的。    他总是忙着干许多傻事。他竟然去研究被叫做狮子和老虎的动物为什么要以植物为生,他说,这些动物的牙齿好像可以撕裂皮肉。这种念头实在太愚蠢了,如果这样的话,它们就会彼此残杀了,那 么,我们这个“尼加拉瓜瀑布公园”不就会有“死亡”了吗?我以前就听说过死亡这回事,不过死亡迄今还从未进入过这座公园。   
这真的很遗憾。   
星期日   
又熬过了一天。
星期一   
我终于弄明白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用途,那是为了让星期日的疲倦能一扫而空存在的。我觉得这真的是个好主意。Merlin走过来,爬上那棵树,我用石块把他打了下来。他说,反正也没有人看见。他认 为只要没有人看见,任何危险的事情都会有合理的解释。我把这些话告诉了他。“解释”这两个字还让他赞叹不已,那真是个美妙的字眼。   
星期四   
听Merlin说,他是用我身上的一根肋骨做成的。不用说,这一定是谎言,因为我从来不觉得我的肋骨少了一根。   
他现在正为秃鹰感到苦恼不已。他说它可能天生就只会吃腐肉,秃鹰非得吃自己的猎物不可。   
天啊,我们总不能为了一只秃鹰,就把宇宙的定律扭转过来吧?   
星期六   
昨天Merlin跌到池塘里了。那是因为他注视水面自己的倒影时太出神, 一不小心就跌倒了。   
他差点儿被淹死,后来他说那滋味不好受。他还说, 那些住在池塘里的生物,也就是他指的鱼儿,活得很可怜。   
他还在继续为各种东西命名,其实那些东西并不需要名字,而且叫它们的名字它们也不答应,命名工作对他简直是一件徒劳无益的事,可他就是这样一个傻瓜。   
昨晚,他从池塘里捞回很多鱼,还要我把这些鱼弄进屋子,放在床上帮它们取暖。   
可是,据我观察,它们在床上好像并不比在水中快乐。它们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,一动也不动。    今晚我要把它们扔到门外去。我再也不愿与它们睡在一起了,因为我发现,一个赤身**的人躺在鱼中间总是感到黏糊糊的,极不舒服。   
星期日   
又熬过了一天。
星期二   
他最近对蛇产生了兴趣。其他动物都松了一口气,因为它们常被抓来当实验品,现在他终于转移注意力了。   
我也为此而高兴,因为他和蛇无所不谈,我的耳根子终于可以暂时清静一下了。   
星期五   
听Merlin说,那条蛇一直劝他吃掉那棵树的果实,吃了就会变得聪明。我告诉他还可能会有另外一种结果—那会把死亡引入这个世界。   
我不该这么说,我应该把这些话憋在心里才对。我的话会让他想到去挽救生病的秃鹰,为那些没精打采的狮子和老虎提供鲜肉作为食物。   
所以,我叫Merlin不要靠近那棵树。他说他做不到。我预见到了灾难,即将移居他乡。
星期三   
这真的是不幸的一天。   
昨晚我骑马偷跑出来,马不停蹄地奔跑了整整一夜。我希望尽快远离那座公园,在灾难降临之前到别的地方躲起来。   
可是,我却未能如愿以偿。早晨日出之后,当我策马驰过一片鲜花盛开的平原时,成千上万的动物本来正各自低头吃草、酣睡、嬉戏,突然,它们发出一阵暴风雨般可怕的声音。接着,草原上一片 混乱,野兽们相互厮杀起来。   
天啊,我知道了,一定是Merlin吃了那棵树上的苹果,死亡开始降临这个世界了。于是,老虎吃掉了我的马,它们完全失去控制。如果我不赶紧逃离的话,恐怕连我都会被吞噬掉。   
我尽快逃离了那里。后来,我在“公园”外面找到一个地方,并在那里过了几天舒舒服服的日子,可是后来还是被她发现了。他找到了我,并把这个地方命名为托纳瓦达。   
事实上,他的到来并不使我感到难过,因为这里只有一些动物采摘之后剩下来的半生不熟的果子,而他却带来了那棵树上的一些苹果,我不得不吃那些苹果,我已经饿得发昏了。这违背了我的原则 ,但我发现,当一个人食不果腹时,原则对他并无真正的效力。   
Merlin走过来的时候,还用一些树叶遮住身体。    “干吗做这种傻事?”我一边说,一边把那些树叶扯下来。   
他只是窃笑,脸也红了。我从来没有看到人红着脸笑的样子,我觉得看起来很奇怪,有点儿傻里傻气。他说,我也会跟着改变的。   
他说对了。虽然我的肚子很饿,但我仍然丢掉了手中刚啃了一半的苹果,马上捡起地上的树叶围在自己身上,然后再命令他弄更多的树叶披在身上,不要让自己的身体太过暴露。他照我的话去做。   
之后,我们蹑手蹑脚地来到野兽厮杀过的地方,剥下了一些兽皮。Merlin把毛皮接起来做成两件可以在公共场合穿的衣服。不过,那衣服穿起来一点儿也不舒适,这是真话。但却很时髦,这是做衣服 时首先考虑的一点。   
我知道Merlin是一个绝妙的伴侣。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,如果没有他,我将会感到孤独和沮丧。他说,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,我们必须找点儿活儿来做。    他真的对我很有用,我得好好地对待他才行。 十天后   
Merlin责怪我,把那场灾难的原因归咎于我!   
他说,那条蛇告诉他,那颗禁果的果实并不是苹果,而是栗子。我说,那我 是无罪的,因为我从来没吃过栗子。他说那条蛇告诉她,“栗子”只是一个比喻而 已,比喻陈腐的笑话。   
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。因为我曾经说过许多笑话,以消磨那些无聊的时光,尽管我当时老老实实地认为我说的那些笑话都很新鲜,但说不准里边就有一些是陈腐的呢。   
他问我,是不是在那场大灾难来临之际说了什么笑话?   
我不得不承认,我当时的确正在说笑话,不过我只是对自己说而已,也没有说出声。我记得当时我正想到那些瀑布,我自言自语地说:“多美的瀑布啊!”然后,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我的脑际。我对 自己说:“如果这些水往天上流,一定更美妙。”我正为这个奇妙的想法笑得要死,接着,就是世界的混乱和死亡突然降临, 我也开始拼命逃跑。   
“你看,就是这么回事。那条蛇曾提到过这个非同一般的笑话,并说这笑话与天地共存。”他很得意地说。   
啊,我竟然要负起这个悲剧的责任,要是当时我没有这么想就好了。
第二年   
我们给那个小东西取名为该隐。   
Merlin捉住那个小东西时,我正在伊利湖北岸的乡间设陷阱捕捉野兽。他大概是在森林里捉到它的吧。那座森林在距离我们住处大约两公里远的地方。    这只动物和我们有点儿相似,Merlin猜它也许还是我们的亲戚呢。但根据我的判断,他的这种说法是错误的。因为只要看看它的大小,就可以知道我们不是同类。我想,也许它是某种新品种的鱼吧。 我把它放进水里,看它往下沉时,Merlin冲进水里把它捞了起来,中止了我的实验,断送了能验明它身份的机会。但我仍然认为它是一种鱼,可是Merlin根本不在乎它的品种,还绝对禁止我做实验,我真不 明白这是为什么,那小东西的到来似乎完全改变了他的天性,使他对于实验毫无理性。现在,他的眼中只有这只动物最重要。为什么会这样呢?Merlin也莫名其妙。我想,他一定神经错乱了。   
他常常抱着那条鱼整晚走动。当那个鱼吵着要到水里去的时候,Merlin脸上看东西的小洞就又会流出水来,而且他还轻轻拍着鱼的背部,发出温柔的声音哄它,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无限的哀伤与关切。  
  这使我大惑不解,我从没有看到过他这样。所以,我也很担心。他曾经抱着小老虎玩,可是那时候也不像现在这么认真,那只不过是玩耍嬉戏。当那些幼虎表示食物不合它们的口胃时,他从来不曾这么失魂落魄过。
星期日   
又是星期日。Merlin不工作,只是懒洋洋地躺着。他把那鱼放在自己身上,一边发出傻乎乎的声音逗它,还一边轻咬着它的脚。于是,那条鱼咯咯地笑起来。    我从没看过会笑的鱼。这真的很诡异。不过,我现在也开始喜欢星期日了,因为连续几天的工作真让人疲乏。星期日越多越好,以前我还觉得星期日难熬呢,现在却是衷心期待。
星期三   
我敢肯定那个动物绝对不是鱼,可是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。   
只要它一生气,它就会发出咕哝的声音,高兴的时候,又咯咯笑着。不过,我知道它不是我们的同类,因为它不会走;它不是鸟,因为它不会飞;它也不是青蛙,因为它不会跳跃;它更不是蛇,因 为它根本不会在地上蠕动爬行。但我只知道它一定不是鱼。    平常的时候,这个动物会仰面躺着,四脚朝天。我想它是一个谜。Merlin听到“谜”这个新词,根本不了解是什么意思。不过,他却很赞赏我用那个字眼。我想,这只动物如果不是“谜”的话,一定 就是某种新品种的昆虫。如果它死掉的话,我将对它施行解剖,好好研究它的身躯。   
我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令我困惑的事。
三个月后   
我的困惑非但没有消除,反而与日俱增,我几乎夜不能寐。   
这只动物越来越不安分,开始学着用它的四只脚爬行。然而,它不同于其他四条腿的动物。它的两条前腿特别短,爬行的时候身体翘得高高的,真难看啊!它长的更像我们了,可是走路的方式却证 明它并不是我们的同类。它前脚短,后脚长,大概是属于袋鼠类吧。不对,袋鼠会蹦蹦跳跳, 这家伙可不行。也许它是新品种吧,我翻遍了《动物图鉴》都找不着。既然如此,我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 由在它的名称上附加上我的名字,以确保我因为发现它而应该得到的荣誉,于是我把它称为奇异的“袋鼠.Arthur”新种。    这只动物刚来这里的时候,身体很小,后来一直长大,它现在肯定比它初来的时候长大了五倍。它发脾气的时候,还会发出数倍的噪音呢。它很倔犟,不管我们用什么强硬手段都没办法制止它,而 且往往适得其反。所以,后来我也放弃了威胁的方法,改用轻声哄慰或贿赂的手法来使它安静。现在,我简直连原则都守不住了呢。   
我记得这个动物是在森林里找到的。这几个星期以来,我很想再多找一个这种动物和它做伴,使它有玩耍的伙伴,那么它就会更安静,我们也更容易驯养它,但奇怪的是我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同类。 我想,我连脚印都没发现,难道这种动物走路时完全不留痕迹?   
我做了十二个陷阱想捕捉这种动物,可是一点儿用也没有。落入陷阱的都是小动物,完全没有这种相同的品种,而且那些动物可能都是因为好奇心太强而被捕捉的。我在陷阱里放了热腾腾的牛奶, 它们只想看看牛奶是怎么回事,但它们绝不吃牛奶。   
三个月后   
这只“袋鼠”继续以惊人的速度长大。不过,它的成长期这么长,真的很奇怪。它头上渐渐长出了一撮撮的毛,不像是袋鼠毛,倒像是我们的头发,只不过比我们的头发更细更软,颜色也不是黑色 ,而是红色。这个在动物学上不能归类的动物变化不定、令人困扰地成长几乎使我发疯。真希望我可以再捉到一只,但那是痴心妄想,它是一种新的动物,而且是唯一的一只。   
后来,我只好捉了一只真正的袋鼠回来。我想,这小家伙大概很寂寞,就让袋鼠当它的伙伴好了,即使它们不是同类,但有个看起来相似的动物陪伴,也可以多少减少一点儿孤单的感觉吧?说真的 ,我们根本不了解这个小家伙的特性。   
可是,我错了。这个小家伙看见袋鼠时那种紧张的神情,使我确信它以前从未见过袋鼠。现在我真的很同情这个可怜的小家伙,但我没有办法使它快活。    我该怎么让它快乐呢?放弃饲养它?不,绝对不行。我越想使它快活,它的境况就越糟。现在,我只要一看到它悲伤哭闹的样子就会觉得难过。    有时候,我真想离这个家伙远远的。可是Merlin说,我太残忍了。也许是吧。这个小家伙注定要孤独一辈子,因为连我都没有办法找到它的同类,它又有什么办法找得到呢?   
唉,它真的是一只“孤独袋鼠”。
两个星期后   
我们检查了小家伙的牙齿。   
呵,才长了一颗牙齿而已,尾巴还没有长出来。最近它的噪音越来越大,而且越是在安静的深夜就越听得清楚。   
我正准备盖小屋子,可我还是在每天早上看看它是不是长了新牙。如果它口中长满了牙齿,管它长不长尾巴都得把它撵出去。   
因为熊之所以危险并不在于有没有尾巴。   
五个月后   
我终于肯定它不是袋鼠了,因为现在这个小家伙开始用脚撑着站起来,而且还以站立的姿势用后腿走了几步,但马上就四脚朝天倒下了。也许它是某种新品种的熊吧,不过,现在它还是没有长尾巴 。它还是继续长大,除了头上的几撮毛之外,四肢完全是光秃秃一片。   
这是一种奇怪的现象,因为熊在这样长的时间内早已定型了。熊很危险,还记得上次的世界大悲剧吗?所以,后来我们就帮它戴上了口罩。   
我告诉Merlin,如果Merlin肯答应放这家伙走,我可以再捉只袋鼠给他。可是Merlin不肯。难道他疯了,不知道这样一来我们会很危险吗?他以前不是这样子啊!   
四个月后   
最近我离家一阵子,到那个叫水牛的地方打猎捕鱼。   
Merlin说,在我外出期间,小家伙已经学会了用后腿趔趔趄趄地自己走路,而且还学会了说“爸爸”和“妈妈”。真奇特,他的语言竟然和我们的语言很相似。我想,这大概是巧合,绝对没有其他意义。 不过,真正的熊绝对不会这样吧。   
我仔细想了一会儿。它对语言的模仿,加上它身上基本无毛和完全没有尾巴,已足以证明它是一种新品种的熊。   
与此同时,我将到北方的森林去进行一次远征,来一次彻底的搜寻。我肯定会在什么地方找到另外一个它的同类,如果这家伙可以和同类群居的话,也许会安全一点儿。我得立即动身,不过,我得 先帮小家伙戴上口罩才行。   
三个月后   
那场远足搜寻使我筋疲力尽,但结果却一无所获。在我远足之时,Merlin又捉到了一只和“袋鼠”完全相同的家伙。我想,即使我在森林里打猎一百年,也很难碰到这样幸运的事。      
第二天   
我们把新来的家伙和原来那只好好比较了一番。
它们属于同一种类已经是确凿无疑的事实。所以,我打算把它们中的一个制成标本,好好收藏起来,可是Merlin却莫名其妙地坚决反对,我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。现在,原来的那只比以前安静多了, 会笑,还会像鹦鹉那样学人说话。倘若弄清楚它们真是一种新的鹦鹉,那我将会大吃一惊。不过,也许我不必如此大惊小怪,因为从一开始把它误认为是鱼以来,我已经把它当成过我所能想到的各种动 物。   
新来的那一个就像原来那一个刚来时那样丑陋,它也有一颗同样奇特、头顶无毛的头颅,脸上有点儿蜡黄,Merlin把这个家伙叫做亚伯。
十年后   
他们原来是男孩,这一点我们早就发现了。   
回想起来,他们刚来的时候,真的太小,我们完全手足无措。何况,我们也没养过这种动物呀。不过,现在我们也养了几个女孩。   
亚伯是个好孩子,但如果该隐当初能控制自己暴躁的情绪,那他将变得更好。   
过了这么多年,我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怪了Merlin。
虽然我们被赶出了伊甸园,可是跟他住在一起,远比在伊甸园中孤单地生活更有趣。现在,我宁愿和他一道生活在伊甸园之外,也不愿独自一人 重返伊甸园。我本来嫌他太唠叨,可是如果我的生活中失去这些声音,我将会感到悲哀。 感谢那个陈腐的笑话, 是它把我们聚在了一起, 真正进入彼此的生命; 是它教我懂得了他善良的心和美好的灵魂。   
我宁愿和他一道生活在伊甸园之外。

Merlin的秘密日记   
星期六   
我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已有一天了。我觉得好像是昨天来的,而且也应该是昨天来的。因为我不记得以前的日子,如果我曾经存在过,我应该记得才对啊!    当然,有可能昨天之前有过一个前天,但是我太粗心了,没注意到昨天以前的日子,算了,现在我可要好好留意了。如果昨天以前的日子从头来过,我将把它记录下来,最好是一开始就记录准确, 免得把日子的前后顺序弄乱了。   
我的直觉告诉我,有一天这些记录会成为历史学家的重要资料,因为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种实验,没错,不可能有人会比我更觉得像是一种实验,于是我渐渐确信自己就是一种实验,此外什么也不是。    如果我是一种实验,那我是实验的全部吗?不,我认为不是,我认为其他的一切也是这实验的一部分,我是其中的主要部分,但我认为其他的一切也都具有相应的地位。那么,我的地位到底是已经 确定,还是需要我小心保持呢?恐怕是后者吧。有一种本能告诉我,永远谨慎乃是无价之宝(我认为,对于我这样的年轻人,这是一句有益的格言)。   
今天的一切都显得比昨天的好。在昨天,山峰丘陵都显得很凌乱,有些平原到处乱堆着废物和垃圾,样子极不雅观。   
高贵而美丽的艺术品决不应该粗制滥造,而这个庄严的世界的确就是一件最高贵、最美丽的艺术品。尽管时间短促,但它却不可思议地近乎于完美。有些地方的星星太多,有些地方则太少,不过这 种瑕疵很快就可以得到补救,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。   
昨天晚上月亮松动,竟然滑落到设计图以外去了——真是一个极大的损失,一想起来就令我心碎。    在所有的装饰品中,再没有另一件东西能在美丽和精致上比得上月亮了。它本来应该被系得紧一些。要是我们能把月亮找回来就好了……   
谁也不知道月亮掉在了什么地方。再说,无论哪个人捡到它,都会把它藏起来。我知道是这样,因为我自己就会这么做。我相信自己在其他事情上都会很诚实,但我已经开始意识到,我的天性是爱 美的,我的心灵深处对美有一种强烈的感情,所以,如果月亮属于别人,而那个人又不知道是我拾到了它,我的诚实就不一定靠得住了。   
倘使我是在白天拾到月亮,我还会交出去,因为我害怕会有人看见,但是如果是在黑夜的话——那还有什么话说呢?月亮太美,太浪漫了,我这么爱它。要是天上有五六个,甚至更多月亮的话,我 就永远不去睡觉,我将永远不知疲倦地躺在覆盖着苔藓的水岩边,仰望着它们。   
昨晚,星星出现在天空时,我想拿一根竹竿打落几颗下来,可竹竿居然够不着。我不死心,又用石头丢,结果累得我精疲力竭也没能打下一颗。也许因为我是左撇子,所以丢不准吧。我还试过瞄准 别的目标,看会不会误中星星,结果还是不行。   
因为有那么四五十次,我看见石头直射向那金灿灿的星群,可是就只差那么一点点打到。   
所以,我伤心地哭泣了一阵子。我想,对于我这样年龄的人,这也是很自然的。稍加休息之后,我挎上一只篮子,走向地平线,那里的星星离地面最近,我可以小心翼翼地把星星采下来而不至于弄 碎它们。不过,那个地方好远,超出了我的想象。我走得脚底起泡,累得连一步也走不动了,最后不得不放弃。    我也没有办法回去了,因为我走得太远,而且天气也变得寒冷了。幸好,我看见了几只老虎,于是我就在它们中间躺下,觉得有说不出的舒服。它们的呼吸甜蜜芬芳,令人愉快,因为它们以草莓为生。 我以前从未见过老虎,但一看见它们身上的斑纹我就认出了它们。如果我能够有一张老虎的皮,我将做一件漂亮的大衣。   
今天, 我对距离这一概念有了更清楚的认识。我是那么热切地要得到每一件美的东西,以至于我常常心旷神怡地伸手去抓它们。有时所抓的东西离我很远,而有时所抓的东西看起来离我一尺,实 际上却是六寸——天哪,中间还隔着荆棘!我得到了一次教训,却创造了一句格言,那就是:“有了抓伤的教训,就可以避开荆棘。”这应该是一句很棒的格言,尤其对像我这样的年轻人。   
昨天下午,我跟踪另一个实验品,想尽可能看出它
究竟是干什么的。可是,我没办法弄清楚。我想,这个实验品一定是男人。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,可是它看起来像一个男人,而我也确切地感 觉到它是个男人。我忽然发现,我对它比对别的任何爬行动物都更感兴趣。它是不是爬行动物呢?我想是的,因为它有蓬乱的毛发和蓝色的眼睛,看起来就像是爬行动物。它没有后臀,身体像胡萝卜一 样是圆锥形的;它站立的时候,伸展四肢,好似一架起重机。所以我认为它是一个爬行动物,也说不定是一座建筑物。    开始我有点儿怕它,每当它一回头,我就会拔腿逃跑, 因为我担心它会捕捉我。但慢慢地我发现它只是在想法避开我,因此我不再害怕, 并开始跟踪它,我在它背后保持约二十码距离,连续有好 几个钟头, 弄得它非常紧张,极不快活。最后它终于狼狈不堪地爬上了一棵树,我等了很久,瞧它没什么动静,就放弃离开了。 今天又发生了同样的事, 我又把它追到树上去了。   
星期日   
它还在树上,看起来是在休息。但这是一个诡计:星期天并不是休息的日子,星期六才是休息日。它怎么那么喜欢休息, 我就不喜欢,要是让我休息那么久,我一定会累得要死,这样坐在地上抬 头望树就会使我感到疲倦。我真想知道它究竟是干什么的;我从来没看见它做什么。   
昨天晚上,月亮又被还回了天空,我很高兴,我觉得这些人还算诚实。不久,月亮又滑落了,但我并不担心。既然我的邻居有这种品格,他们会把它送回来的,我没什么好担心的。我真想做点儿么来表示我的谢意。我很想送几颗星星给他们,因为我们自己用不了那么多,我的意思是指我,并不是指我们,我知道那个爬行动物决不会注意这种事物。  
它极不仁慈,而且低俗。昨天傍晚我到那里去的时候,它已爬下树来,正试图去捉在池中嬉戏的小斑鱼。我不得不朝它掷土块,逼它重新回到树上,让小斑鱼得到安宁。它是故意来伤害鱼儿的吗? 难道它没有良心吗?它难道对这些小生物毫无怜悯之情?难道它被制造出来,就只是为了做这种粗鲁的事吗?不过,它看起来的确长的像那样子。   
一颗石头打到了它的耳朵后面,它怪叫一声,说了一句话。这真吓了我一跳,因为我第一次听到它说话。当然我会说话,可是没想到它也会说话。它的话我不了解,不过听起来好像有什么特别含意似的。    太好了,它也会说话,我对它更有兴趣了。因为我喜欢说话,整天自言自语,连睡觉也不闭嘴。我很有说话的兴趣,但如果有另一个人和我说话,那我说话的兴趣将会倍增,只要我愿意,我可以永 远说个不停。   
如果这个爬行动物是一个男人,那我就不能再称呼“它”了,因为那就会不合文法。以后我会说“他”,总之,我当“他”是男人,在还没证明“他”是其他生物以前,就这样吧。
隔周星期日   
整整一个星期我一直紧跟在他身后,想尽办法认识他,我不得不主动开口说话,因为他非常害羞,不过我对此并不在意。他好像也喜欢我在他身边,所以我现在使用“我们”这个词,这样可以增加 彼此的亲密感,我觉得他也很高兴。   
星期三   
现在我们相处得很好,彼此间也越来越熟悉。他再也不想法躲避我了,这是一个好现象,说明他喜欢和我在一起。我为此而高兴,我也学着尽我所能地在各方面对他进行帮助,好提高他对我的重视 。最近几天,我替他做了给所有事物命名的工作,这就大大减轻了他的负担,因为他在这方面毫无天赋,显而易见,他是十分感激的。不过,我从来不让他看出我知道他的弱点。每遇见新的生物时,我 都抢在他的前面命名,免得他想半天而尴尬。   
我可没有像他这样的弱点,当我一看见动物,立刻就知道它是什么,根本不用想,一个恰到好处的名字就会闪过我的脑际。完全像一种灵感,毫无疑问,那就是灵感,因为我敢肯定,半分钟之前我 脑子里绝对没有那个名称。我似乎只需要看一看动物的形体和它行动的模样,便可知道它是什么动物。   
当渡渡鸟从我们身边飞过时,他以为那是一只野猫(从他的眼睛里我知道他这么想)。    但我没让他出丑,我做得非常巧妙,以免伤了他的自尊。我只是用一种十分自然、又惊又喜的态度,并且显得我连想也没想到是在指点别人的语气说:“啊,那不是渡渡鸟吗?”我解释我为何知道 那是渡渡鸟,但却不露出我是在解释的样子。也许他会有些气愤,因为我知道那是渡渡鸟而他不知道,不过,十分明显,他是很佩服我的。   
我很愉快,每次睡觉时想到这件事我就觉得很愉快,只要我们觉得事情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做成的,哪怕是一件极其细微的小事也会使我们感到幸福。   
星期四   
我第一次感到悲哀,昨天他避开了我,看样子是不愿意同我说话。我难以置信。为什么呢?我认为肯定有什么误会,因为我喜欢和他在一起,喜欢听他说话。    那么他为什么不理睬我呢?我做了什么?他怎么能这样无情无义地对待我呢?   
现在,我孤零零地坐在这个我们初次相逢的地方。那时候,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,而且也对他漠不关心。可是现在,这个让我悲伤的地方,一草一木都勾起我对他的思念。我心里充满了痛苦,我不 明白为什么会这样,因为这是一种新的感情,一种我以前从未体验过的神秘而难以捉摸的感情。   
到了夜晚,我忍受不了那种寂寞,便跑到他新造的藏身之处,想问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?我应该怎样改正才能重新获得他的友情,他才会再对我好?可他却把我推到屋外的雨中,这是我人生第一 次感到悲哀。   
星期日   
今天天气好了,我的心情也放晴了。过去的那些天很沉闷,我将竭力不再去回想那些日子。   
我想为他摘取禁树上的苹果,但却不能投得那么准,试了几次都没成功。我相信我的好意会使他感到高兴的,因为那棵树是禁树,他曾告诉我,碰那棵树会遭到不幸。可是,只要他高兴,不幸算什 么呢? 星期一   
今天清晨,我把我的名字告诉了他,以为他会对此感兴趣,可他却一点儿也不在乎,这真奇怪!倘若他把他的名字告诉我,我一定很高兴,他的名字一定会在我耳边久久不散,比任何声音都好听。   
他很少开口说话。我想,他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脑筋不够聪明,所以想掩饰自己。他这么想,真令人遗憾。我希望他能了解,聪不聪明并不重要,爱心才真正会使人生丰富,假如没有爱心,即使有智慧,人生也是贫乏的。 虽然他很少说话,但他所知道的词汇却非常可观。今天早上,他就说出了非常让人吃惊的词汇。他显然也意识到那是一个好字眼,所以他接着又使用了两次,这虽不是随机应变的好伎俩,但依然表现出他具有一定的领悟才能。毫无疑问,那样的种子如果加以培养,是能够生长发育起来的。   
他从哪儿学会那个词汇的呢?我想我从来没使用过那个词汇。   
是的,他对我的名字一点儿也不感兴趣。我竭力掩饰我的失望, 但实在做不到。于是我离开了他,来到覆盖着苔藓的湖岸边坐下,把双脚浸入水里。往,渴望与人对视,渴望与人交谈之时,我便 会来到这里。尽管映在湖水中的那洁白可爱的躯体并不能给我慰藉,可是总比一个人孤独、寂寞好得多。我说话之时它也说话;我悲哀之时它也悲哀;它用它的同情来安慰我:“不要泄气,,让我来当你的朋友好了。”它真的成了我的好朋友,唯一的朋友,像是我的小妹妹一样。   
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第一次抛弃我,啊,永远不会,永远。我的心沉到了海底,我对自己说:“我的心啊,破碎吧!我再也活不下去了!”我掩着脸,失望透顶了。当我移开双手之时,湖水中那可爱的 躯体又出现了——洁白、灿烂、美丽,我忍不住跳入了它的怀抱里。   
那是无比幸福的感觉,我以前也尝到过幸福,然而这一回不同,简直令人心醉神迷。从那以后,我再也不怀疑它了。有时它逗留在别的地方——也许一小时,也许差不多一整天,但是我耐心等待着,并不怀疑。我告诉自己: “ 它有事在忙,或者去旅行了,但无论如何一定会回来。”我说得不错,它往往果真就来了。如果夜晚天太黑,它是不会来的,因为它胆子小。但月亮出现时,它还是会来的。 我比它年纪大,因为它比我晚出世,我不怕黑。我找过它很多次,它是我的安慰,我的避风港,我躲避伤心的地方——这就是它的主要任务。   
上午,我故意忙着整理 土地、浇花,我故意避开他,希望他会因此而感到寂寞,从而主动来找我。可他没有来。中午工作结束后,我开始与蜜蜂蝴蝶追逐嬉戏,又陶醉在花丛里, 我采撷鲜花,用 它们做成花环和花冠装饰在身上, 然后去吃午饭——吃的当然是苹果。午饭后我坐在树荫下, 盼望着,等待着。可他还是没有来。算了吧,这是不会有结果的, 即使他来了也没什么意思, 因为他对 花毫不在意,他把花称为垃圾,全然分不清花的种类,而且他还以为那样的感觉才算得上高贵。他对我漠不关心,对花熟视无睹,对日暮黄昏之时那斑斓多彩的天空也无动于衷——难道他对什么都不感 兴趣,只知道搭建窝棚居住以避开美妙而清洁的雨水吗?    除了打落瓜果,品尝葡萄,摸摸树上的果实,看这些东西怎样了以外,还有什么是他关心的呢?    我把一根干树枝放在地上,用另一根干树枝在上面钻孔,想实现我心中的一个计划。没过一会儿,我吓了一大跳,一层稀薄透明的蓝色雾霭从孔中升腾起来,我吓坏了,丢下东西拔腿就跑。我以为 那是一个精灵,真把我吓死了!我回头一看,幸好它没有追来。我靠着一块大岩石喘息,手脚发抖,心嗵嗵直跳。等渐渐平静后,我小心翼翼地走回去,眼睛睁得大大的,准备一有动静就转身逃跑。   
我来到近处,用手拨开玫瑰枝窥探——当时我真希望那个男人在我身边,因为那时候我显得既漂亮又伶俐——但我发现那个精灵已经走了。 我跑回先前那个地方,发现我钻的那个孔里有一撮又细又软的粉红色的灰尘,我把手指伸进那个小孔,想摸摸那灰尘是怎么回事,可我“哎哟”叫了一声缩回了手指。我感到一阵剧痛,连忙把手指 放进嘴里,一边跺着脚一边呻吟。然后,我的好奇心又来了,我想知道这个粉红色灰尘是什么。只一刹那,这东西的名字就浮现在我脑中了,那是我从不曾听过的名字,叫做“火”。我肯定它是火,任 何人都没我这么肯定,我毫不犹豫地把它命名为火。   
我又为这个世界创造了一件不曾有过的新东西, 这是伟大的功绩,我感到非常骄傲。我想去找他,告诉他这件事,那么他会对我更尊敬。不过我又想, 算了, 放弃吧, 他不会感兴趣的。他会问 :那种东西有什么用处?而我要如何回答呢?因为它一点儿用处也没有,只是美丽而已。   
终于, 我在叹息中放弃了找他的念头。因为火的确什么用处也没有, 不能用来盖房子, 不能改良瓜果, 也不能使果实早日成熟。它一无是处,它是一种愚蠢,一种虚幻。他一定会看不起它,说 出一些令人难堪的话。可是对于我,它却是不容轻视的,我说:“哦,你这个火啊,我爱你,你这个粉红色的小东西,因为你美丽——这就足够了!”我有一股冲动,真想拥抱火,但我放弃了,这样我 又发现了一句格言,尽管它与我发现的第一句格言十分相似,相似得让我都担心这只不过是一种抄袭:“曾经被火灼伤过的人会躲避火。”   
我又开始了工作。当更多的火灰出现时,我就将灰倒在一堆枯黄的干草里。我是想饲养它,带回去当玩伴。可是,一阵风吹来,火灰飞扬起来,并凶狠地扑向我。我抛下火灰,掉头就跑,等我回过 头去看时,那个蓝色的精灵已腾空而起,并像云雾一样扩散翻卷,四处弥漫,我立刻想到了它的名字——“烟”!——但我发誓,以前我从来不曾听到过“烟”这个字。    不一会儿,那烟里射出了金黄色的灿烂的光亮,我也立刻给它取了名字:“火焰”。毫无疑问,这是世界上第一次出现火焰。随后,火焰爬上了树,越变越大,并且和烟相互依偎缠绕,发出了闪闪 的亮光。我高兴得手舞足蹈, 欢呼雀跃。它们多么神奇,多么美丽啊!   
他跑来了,站在那儿呆望着,半天没有说一句话,最后他终于问那是什么。唉,他竟然这么直截了当地提问,这可不好。当然,我不能不回答,我说那是火。如果由于我知道,而他必须来问我,于 是引起了他的烦恼,可不是我的错啊,我决不是故意惹他烦恼的。停了一会儿,他问道:    “它是怎么来的?”   
又是一个直截了当的问题,而我又不得不给他一个直截了当的答复。   
“我创造的。”火渐渐远离了,他走到火烧过的地方,盯着地面问:    “这是什么东西?”   
“火烧成的木炭。”   
他原本想拿起一块检查,但又改变了主意,转身走开了。没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,然而我却兴致勃勃。木炭凉了,变成银白、柔软而脆弱的灰—— 我一下子就知道了它们是什么。我也知道烧 剩下的东西,那是灰烬。   
我在灰烬里找出了苹果, 心里很高兴,因为我年轻,食量很大。可是每个苹果都被火烧得裂开,被毁坏了,但后来我发现并没有坏,反而比生苹果更好吃。火真美!我想, 它总有一天会有用处的。    星期五   
上个星期一黄昏的时候,我再次见到他,可惜只有那么一会儿。我本来希望他会夸奖我这么努力地去整理他的房间,可是他并不高兴,一 转身又走了。他之所以不高兴还有另一个原因:我又一次劝他别再去那道瀑布上方漂流。因为火已唤起了我一种新的感情—— 这种感情非常新奇,与爱情和悲哀全然不同——这种感情就是“ 恐惧 ”。 它给我的心灵蒙上了阴影,破坏了我的幸福, 使我战栗害怕,我后悔发现了它。但我没法劝阻他, 因为他还没有体验过恐惧,所以他不会理解我。我又一次劝他别再去那道瀑布上方漂流。 这乱成一片的羽毛上时,你所能想到的一切颜色就都闪烁起来,灿烂得足以使你眼花缭乱。 我多次长途旅行,看了很多地方,也许可以夸耀地说,已经把整个世界都看遍了。所以,我无疑是第一个旅行家,而且是唯一的旅行家。我的旅行队伍浩浩荡荡,规模之大无人能及。 当我们行进的时候,那真是动人的场面——无论什么地方都看不到这样的场面。如果只是到附近走走,我会骑着老虎或花豹,因为它们的身体比较柔软,圆圆的背坐起来刚刚好,况且它们又是那么美丽的动物。   
如果是远行或者观赏风景时,我就骑大象,它会用鼻子把我卷到背上去,到达目的地时,它就会蹲下身子,让我自己滑到地面。   
飞禽走兽之间都很友好,从不为任何事情发生争执。它们都讲话,它们也都对我讲话,但它们所讲的一定是一种外国话,因为我一个字也听不懂。它们却常能懂得我的话,尤其是狗和大象,这使我 感到惭愧,因为这说明它们比我聪明,比我强,我为此而感到苦恼。“我是第一的”,我对自己这么期待着,而且我会努力达到目标。   
我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,有丰富的学识了。但最初我并不是这样,最初我是无知的,那常常让我烦恼和悲伤。   
以前尽管我用心观察,但总是弄不明白水是什么时候流到山上去的,可现在我不在乎了。经过反复试验,我终于明白,除了在黑暗之中,水绝对不会往山上流,我之所以知道水在黑暗中会往山上流 ,是因为山上的池塘总也流不干,如果水在黑暗中没往回流,那池塘当然是会流干的。所以,增长知识的方法是自己做实验,亲自验证,光凭想象或者推论,是绝对不够的。   
当然,有些事你一时弄不明白,不过,你不能只靠想象和推论,你必须耐着性子做实验,直到明白自己原来不明白的事情。用这种方法解决问题,会觉得很愉快,它使世界变得更有趣了。对自己不 明白的事,即使努力探究而终无结果也是有趣的,就像努力探究而最终弄明白了一样有趣。不,也许更有趣。譬如刚开始,水的秘密对我而言如同一颗宝石,后来我懂了,兴趣也就消失了。啊,我发现 知识竟然会带来失落感。  
经过实验, 我知道木柴、树叶、羽毛等许多东西都会在水里游泳。由此推论, 我想岩石也应该会游泳,不过到目前为止,我还找不到证实的方法,也许总有一天我会知道怎么做吧。可是如果我又 成功了,兴趣可能就消失了。这种事使我忧伤,因为当我渐渐弄明白了所有的事,那就再也不会有什么兴趣了,而我是那么喜欢兴趣!昨晚我彻夜未眠,一直在想这件事。   
最初,我想不通我是干什么的,现在我懂了,我的存在是为了“探索世界的秘密,以此为荣,并感谢赐给我这一切的创造者”。   
我想,我需要学的事情还很多(但愿如此)。我告诉自己一步一步来, 不要太急躁。   
一根羽毛抛上天空,它就会凌空飞去,慢慢消失。可你向上抛一块泥团,泥团却不会飘飞,每一次都落回地面。   
我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。石头不应该掉下来,可是我却亲眼看见它掉了下来,难道是我的幻觉?我无法证明哪一种是幻觉,我只能指出,两者中有一种是幻觉,让人们自己去选择吧。   
通过观察,我知道星星是不会永恒的。   
即使最闪亮的星星,也会融化、消失。我想着,只要有一颗融化,就有可能全部融化;既然可能全部融化,也就可能在某一个悲哀的夜晚全部融化。这样的悲哀,终有一天会到来,我知道的。   
今后,我要每晚数着星星,不管夜有多深、多晚。美丽的星空啊!我要把你烙进我记忆的深处,那么即使有一天,当星星消失了,我也能凭着我的记忆,把成千上万可爱的星星重新镶回黑色的天幕 ,让它们再度闪耀光芒,而且,由于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,它们的数目将增加一倍。 消失的伊甸园当我回首往事,伊甸园对我就好像一个梦。那是一个美丽的梦,美得超凡绝伦,美得令人销魂,可现在,梦境已经消失,我再也不会看见它了。   
伊甸园消失了,而我却有了他,我很满足。他全心全意爱着我,我也全心全意爱着他。我觉得对于年轻的我,这是最完美的结局了。我问自己,为什么爱他?但是,我自己也不明白,而 且我觉得这并不重要。    我认为这种爱并不是用推理或统计可以说清楚的,这种爱不同于一个人对其他动物的爱。我认为事情肯定是这样的。 我爱鸟,是因为它们的歌声, 但我爱亚当却不是因为他的歌声, 真的不是。事实上,他唱得很难听,我几乎不能忍受,但我仍然请求他唱。只要他喜欢的,我都喜欢,这一点我做到了。记得刚认识他时,我无法忍受他唱歌,而现在却已经习惯了。他的歌声使牛奶变酸,但那有什么关系呢?我可以渐渐习惯喝那种酸牛奶。他的歌声使牛奶变酸,但那有什么关系呢?   
并不是由于他聪明我才爱他,绝对不是。事实上,他并不聪明。但这不是他的错,因为他的聪明不是由他自己创造的,而是像他本身一样是由上帝创造的,这就够了。我知道,这里面有聪明的意旨,到时候便会开启发展,但我认为不会突然开窍。再说,也没必要着急,他现在这样就够好了。
我爱他并不是因为他的和蔼、他的体贴、他的周到。不,绝对不是,其实,在这些方面他都很欠缺。然而,即使这样他也已经够好了,而且他还正在不断改进呢。   
我爱他并不是因为他能吃苦耐劳。不,绝对不是。我认为他身上具有这种优点,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我掩饰,这是我唯一的烦恼,在其他方面他对我都很坦诚。不过, 我会忘掉这件事,我丰裕的幸福不需要它。   
我爱他,不是因为他的教养,绝对不是。纵然他的教养是自己学来的,而且也确实知道很多很多事,但这算不得教养。  
我爱他,不是因为他的骑士风度,绝对不是。他影响了我的健康,然而我不能怪他,因为我想这乃是性别上的一种特别,而他的性别并不是他自己造成的。当然,我不至于影响他的健康,这也是性别上的一种特点,我不将此归功于自己,因为我的性别也不是我自己造成的。   

那么,我为什么爱他?   

我想,只因为他是男人吧! 他的心地善良,所以我爱他。但倘若不是如此,我也会爱他。即使他打我骂我,我还是继续爱他。我知道会这样。我想,这是因为天**!   
他强壮而英俊,所以我爱他。我尊敬他,为他骄傲。不过,即使不是这样,我也爱他,就算他身体残废,我也爱他,我愿意为他付出,做他的仆从,祈祷他健康快乐,还要守护在他床边直到我死去。  
是的,我认为我爱他,只不过是因为他是我的。此外再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了。就像我以前说的,这种爱情,不是理论或统计, 它是自然产生的,没有人知道是怎么来的,它自身 也无法解释,而且也没有解释的必要。   
以上便是我思索的结果。但我是第一个研究爱情的人。也许有朝一日人们会发现,由于我的知识浅薄,我所思索的结果并不正确。
四十年后   
但愿我们两人能一同告别这个世界,这便是我的祈祷和渴望。这是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埋藏心底的愿望,永不改变,直到世界的末日,它也会留存于每一个钟情妻子的心中,而且将被冠以我的名字。   
如果我们必须有一个人先去,我希望是我。因为他坚强,而我软弱;因为他不像我爱他那样地爱我。人生如果没有他,那就算不得人生了,我怎能忍受得下去呢?这种祈求也是永恒的,当我的后代 繁衍生息之时,这个祈求也将无休止地被重复着。   
我是第一个妻子,而且人世间最后一个妻子将把我重复。      
在Merlin墓前   
Arthur:无论何处,他所在的地方就是伊甸园。




一篇长文,佩服看到这的各位。
改了一些字,删了一些片段。无意间看到这篇文,感觉简直就是个亚梅梗呀!😂😂所以就直接改了一下,发成文放上来。
所得赞美不属于我,属于马克·吐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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